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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是一部谈摄影的散文。在中国早期摄影艺术史上,刘半农占有重要地位。无论是在摄影艺术创作上,还是在摄影艺术理论研究方面,他都是贡献卓著的开拓者与先驱者。
刘半农(1891-1934),江苏江阴人,原名寿彭,后名复,初字半侬,后改半农,晚号曲庵,中国新文化运动先驱,文学家、语言学家和教育家。
民国六年(1922年)到北京大学任法科预科教授,并参与《新青年》杂志的编辑工作,积极投身文学革命,反对文言文,提倡白话文。主要作品有诗集《扬鞭集》、《瓦釜集》和《半农杂文》。
谈 影
刘半农
我友疑古玄同说:“凡爱摄影者必是低能儿。”旨哉言乎!旨哉言乎!夫摄影之为低能玩意,正不待不爱的人说,便是我这冒充爱的人,也肯大承而特认。问其故,则因“摄影太容易了:无论何人,五分钟之内保可学会。”五分钟之内可以学得会的东西,当然进不得艺术之宫,因此,我们这班背着镜箱的特种“皮带阶级”,当然也就没有披起长头发,戴起阔边帽的福缘!
我们既然做不得艺术家,又开不得照相馆(我们要想开照相馆,一定是“六十天早关门”),而还白天背镜箱,晚上摸黑房,这究竟为的是什么?我说:不为什么;为的是消遣。所谓消遣,乃是吃饱了饭——或者说:吃不饱了饭——寻些事做,把宝贵的光阴在不宝贵中消磨了。八年前,鲁迅在绍兴馆抄写《六朝墓志》,我问他目的安在,他说:这等于吃鸦片而已。呜呼,吾于摄影亦云然。若言“为摄影而摄影”,以自比于艺术家之“为艺术而艺术”,则是冒牌西贝货,其不为高能诸君所齿冷者几希!
说到照相,就不得不联想到照相馆。曾有数次,有人看了我的作品,说,“你照得真好;照相馆也不过如此!”在他是恭维到了十二分,在我却气到了十二分以上。我并不说所有的照相馆都是不堪,而不不堪的也实在寥寥无几。他们的不堪处,还不在于门口挂起军人政客戏子婊子的照片,而在于把照相当做一件死东西:无论是谁的“脸谱”到了他们手里,男的必定肥头胖耳,女的必定粉装玉琢——扬州剃头匠与苏州梳头娘姨的手艺,给他们一箍脑儿包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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