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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露里,那样嫩弱的须蔓的梢头,好象淡绿色的玻璃抽成的,不敢去触,一触非断不可的样子。同时一边结着果子,一边攀着窗棂往高处伸张,好象它们彼此学着样,一个跟一个都爬上窗子来了。
萧红(1911-1942),中国近现代女作家,“民国四大才女”之一,被誉为“20世纪30年代的文学洛神”。乳名荣华,学名张秀环,后由外祖父改名为张廼莹。笔名萧红、悄吟、玲玲、田娣等。
萧红是一位具有独特艺术风格的女性作家,以其作品中悲喜交杂的情感基调、刚柔并济的语言风格以及独特的写作视角的运用和对行文结构的处理,在文学史中独树一帜。主要作品有:《弃儿》、《生死场》、《孤独的生活》、《砂粒》、《马伯乐》、《呼兰河传》等。
弃儿
一
水就像远天一样,没有边际的漂漾着,一片片的日光在水面上浮动着。大人、小孩和包裹青绿颜色,安静的不慌忙的小船朝向同一的方向走去,一个接着一个……
一个肚子凸得馒头般的女人,独自的在窗口望着。她的眼睛就如块黑炭,不能发光,又暗淡,又无光,嘴张着,胳膊横在窗沿上,没有目的的望着。
有人打门,什么人将走进来呢?那脸色苍苍,好像盛满面粉的布袋一样,被人挪了进来的一个面影。这个人开始谈话了:“你倒是怎么样呢?才几个钟头水就涨得这样高,你不看见?一定得有条办法,太不成事了,七个月了,共欠了四百块钱。王先生是不能回来的。男人不在,当然要向女人算帐……现在一定不能再没有办法了。”正一正帽头,抖一抖衣袖,他的衣裳又像一条被倒空了的布袋,平板的,没有皱纹,只是眼眉往高处抬了抬。
女人带着她的肚子,同样的脸上没有表情,嘴唇动了动:“明天就有办法。”她望着店主脚在衣襟下迈着八字形的步子,鸭子样的走出屋门去。
她的肚子不像馒头,简直是小盆被扣在她肚皮上,虽是长衫怎样宽大,小盆还是分明的显露着。
倒在床上,她的肚子也被带到床上,望着棚顶,由马路间小河流水反照在水面,不定形的乱摇,又夹着从窗口不时冲进来嘈杂的声音。什么包袱落水啦!孩子掉下阴沟啦!接续的,连绵的,这种声音不断起来,这种声音对她似两堵南北不同方向立着的墙壁一样,中间没有连锁。
“我怎么办呢?没有家,没有朋友,我走向那里去呢?只有一个新认识的人,他也是没有家呵!外面的水又这样大,那个狗东西又来要房费,我没有……”她似乎非想下去不可,像外边的大水一样,不可抑止的想,“初来这里还是飞着雪的时候,现在是落雨的时候了。刚来这里肚子是平平的,现在却变得这样了……”她用手摸着肚子,仰望天棚的水影,被褥间汗油的气味,在发散着。
弃儿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王阿嫂的死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看风筝 一
二
三
四
五
哑老人
夜风 一
二
三
四
五
离去
手
马房之夜
王四的故事
牛车上
红的果园
家族以外的人
桥
汾河的圆月
朦胧的期待
逃难
旷野的呼喊
花狗
莲花池
山下
后花园
北中国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小城三月 一
二
三
四
五
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