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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尘埃落定》讲述了一个声势显赫的康巴藏族土司,在酒后和汉族太太生了一个傻瓜儿子。这个人人都认定的**与现实生活格格不入,却有着超时代的预感和举止,成为土司制度兴衰的见证人。小说故事精彩曲折动人,以饱含**的笔墨,超然物外的审视目光,展现了浓郁的民族风情和土司制度的浪漫神秘。
《尘埃落定》由藏族青年作家阿来编写。
阿来(1959年-),男,藏族,出生于四川阿坝藏区的马尔康县。毕业于马尔康师范学院,曾任成都《科幻世界》杂志主编、总编及社长。1982年开始诗歌创作,80年代中后期转向小说创作。2000年,其**部长篇小说《尘埃落定》获第5届茅盾文学奖,为该奖项有史以来*年轻得奖者(41岁)及首位得奖藏族作家。2009年3月,当选为四川省作协**。其主要作品有诗集《棱磨河》,小说集《旧年的血迹》《月光下的银匠》,长篇小说《尘埃落定》《空山》《格萨尔王》,散文《大地的阶梯》等。
☆ 第五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自首次出版以来畅销数百万册,不可不读的文学经典;
☆ 茅盾文学奖历史上,获奖时Z年轻的作家;
☆ 近年连续荣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是继莫言之后有希望摘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作家之一;
☆ 阿来认可的定稿版,荣获茅盾文学奖20周年全新推出;全版权(包括纸质书、电子书、有声书等版权)落户浙江文艺出版社;
☆ 小说故事情节曲折动人,叙事饱含激情,以史诗的架构讲述20世纪上半页藏族土司制度崩溃过程中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和他们的命运选择;
☆ 民族化的书写,同时具有超越民族性的人文关怀和对人性的深刻挖掘;
☆ 独特的视角:通过一个具有先知先觉能力,却被人们普遍认为是傻子的少爷的视角,讲述土司家族之间及家族内部的纠葛,呈现了人生和人的命运的复杂性;
☆ 语言明朗灵动,充满诗意,融合魔幻色彩与诗性白描,来自民间却又超脱于民间,具有独特的语言魅力。
☆ 故事沟通世界·2019年阿来对话30位海外汉学家,成为继莫言、余华之后,第三位参与这项国际活动的实力派作家。
☆ 2018年11月“边地·史诗·博物志——阿来作品国际研讨会”隆重举办,中外评论家、作家、翻译家参加;
☆ 书中附有《落不定的尘埃——代后记》、阿来在茅盾文学奖颁奖礼上的演讲《随风远走》;
随书附赠精美实拍卡片3张
那是个下雪的早晨,我躺在床上,听见一群野画眉在窗子外边声声叫唤。
母亲正在铜盆中洗手,她把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浸泡在温暖的牛奶里,吁吁地喘着气,好像使双手漂亮是件十分累人的事情。她用手指叩叩铜盆边沿,随着一声响亮,盆中的牛奶上荡起细密的波纹,鼓荡起嗡嗡的回音在屋子里飞翔。
然后,她叫了一声桑吉卓玛。
侍女桑吉卓玛应声端着另一个铜盆走了进来。那盆牛奶给放到地上。母亲软软地叫道:“来呀,多多。”一条小狗从柜子下面咿咿唔唔地钻出来,先在地下翻一个跟斗,对着主子摇摇尾巴,这才把头埋进了铜盆里边。盆里的牛奶噎得它几乎喘不过气来。土司太太很喜欢听见这种自己少少一点爱,就把人淹得透不过气来的声音。她听着小狗喝奶时透不过气来的声音,在清水中洗手。一 边洗,一边吩咐侍女卓玛,看看我——她的儿子醒了没有。昨天,我有点发烧,母亲就睡在了我房里。我说:“阿妈,我醒了。”她走到床前,用湿湿的手摸摸我的额头,说:“烧已经退了。”说完,她就丢开我去看她白净却有点掩不住苍老的双手。每次梳洗完毕,她都这样。现在,她梳洗完毕了,便一边看着自己的手一日日显出苍老的迹象,一边等着侍女把水泼到楼下的声音。
这种等待总有点提心吊胆的味道。水从高处的盆子里倾泻出去,跌落在楼下石板地上,分崩离析的声音会使她的身子忍不住痉挛一下。水从四楼上倾倒下去,确实有点粉身碎骨的味道,有点惊心动魄。
但**,厚厚的积雪吸掉了那声音。
该到声音响起时,母亲的身子还是抖动了一下。我听见侍女卓玛美丽的嘴巴在小声嘀咕:又不是主子自己掉下去了。我问卓玛:“你说什么?”母亲问我:“这小蹄子她说什么?”我说:“她说肚子痛。”母亲问卓玛:“真是肚子痛吗?”我替她回答:“又不痛了。”母亲打开一只锡罐,一只小手指伸进去,挖一点油脂,擦在手背上,另一只小手指又伸进去,也挖一点油脂擦在另一只手背上。
屋子里立即弥漫开一股辛辣的味道。这种护肤用品是用旱獭油和猪胰子加上寺院献上的神秘的印度香料混合而成。土司太太,也 就是我母亲很会做表示厌恶的表情。她做了一个这样的表情,说:“这东西其实是很臭的。”桑吉卓玛把一只精致的匣子捧到她面前,里面是土司太太左手的玉石镯子和右手的象牙镯子。太太戴上镯子,在手腕上转了一圈说:“我又瘦了。”侍女说:“是。”母亲说:“你除了这个你还会说什么?”“是,太太。”我想土司太太会像别人一样顺手给她一个嘴巴,但她没有。
侍女的脸蛋还是因为害怕变得红扑扑的。土司太太下楼去用早餐。卓玛侍立在我床前,侧耳倾听太太踩着一级级梯子到了楼下,便把手伸进被子狠狠掐了我一把,她问:“我什么时候说肚子痛? 我什么时候肚子痛了?”我说:“你肚子不痛,只想下次泼水再重一点。”这句话很有作用,我把腮帮鼓起来,她不得不亲了我一口。亲完,她说,可不敢告诉主子啊。我的双手伸向她怀里,一对小兔一 样撞人的乳房就在我手心里了。我身体里面或者是脑袋里面什么地方很深很热地震荡了一下。卓玛从我手中挣脱出来,还是说:“可不敢告诉主子啊。”这个早上,我**次从女人身上感到令人愉快的心旌摇荡。
桑吉卓玛骂道:“傻瓜!”我揉着结了眵的双眼问:“真的,到底谁是那个傻……傻瓜?”“真是一个十足的傻瓜!”说完,她也不服侍我穿衣服,而在我胳膊上留下一个鸟啄过似 的红斑就走开了。她留给我的疼痛是叫人十分新鲜又特别振奋的。
窗外,雪光的照耀多么明亮!传来了家奴的崽子们追打画眉时的欢叫声。而我还在床上,躺在熊皮褥子和一大堆丝绸中间,侧耳倾听侍女的脚步走过了长长的回廊,看来,她真是不想回来侍候我了。于是,我一脚踢开被子大叫起来。
在麦其土司辖地上,没有人不知道土司第二个女人所生的儿子是一个**。
那个**就是我。
除了亲生母亲,几乎所有人都喜欢我是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我是个聪明的家伙,说不定早就命归黄泉,不能坐在这里,就着一 碗茶胡思乱想了。土司的**个老婆是病死的。我的母亲是一个毛皮药材商买来送给土司的。土司醉酒后有了我,所以,我就只好心甘情愿当一个**了。
虽然这样,方圆几百里没有人不知道我,这**因为我是土司儿子的缘故。如果不信,你去当个家奴,或者百姓的*顶聪明的儿子试试,看看有没有人会知道你。
我是个**。
我的父亲是皇帝册封的辖制数万人众的土司。
所以,侍女不来给我穿衣服,我就会大声叫嚷。
侍候我的人来迟半步,我只一伸腿,绸缎被子就水一样流淌到地板上。来自重叠山口以外的汉地丝绸是些多么容易流淌的东西啊。从小到大,我始终弄不懂汉人地方为什么会是我们十分需要 的丝绸、茶叶和盐的来源,*是我们这些土司家族权力的来源。有人对我说那是因为天气的缘故。我说:“哦,天气的缘故。”心里却想,也许吧,但肯定不会只是天气的缘故。那么,天气为什么不把我变成另一种东西?据我所知,所有的地方都是有天气的。起雾了。吹风了。风热了,雪变成了雨。风冷了,雨又变成了雪。天气使一切东西发生变化,当你眼鼓鼓地看着它就要变成另一种东西时,却又不得不眨一下眼睛了。就在这一瞬间,一切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可又有谁能在任何时候都不眨巴一下眼睛?祭祀的时候也是一样。享受香火的神祗在缭绕的烟雾背后,会面孔上彤红的嘴唇就要张开了,就要欢笑或者哭泣,殿前狐然一阵鼓号声轰然作响,吓得人浑身哆嗦,一眨眼间,神祗们又收敛了表情,回复到无忧无乐的庄严境界中去了。
这天早晨下了雪,是开春以来的**场雪。只有春雪才会如 此滋润绵密,不至于一下来就被风给刮走了,也只有春雪才会铺展得那么深远,才会把满世界的光芒都汇聚起来。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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