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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的声名远播,离不开齐如山这位幕后推手。
中国京剧踏出国门,得以跻身“世界三大古老戏剧”之一,离不开齐如山的筹划奔走。
国粹艺术的传承改良,离不开齐如山数十年的潜心研究。
齐如山(1875-1962),河北高阳人。在北京生活了50年,1949年到台湾,后以94岁高龄病逝于台北。他研究国剧,记录民俗虽多出于个人的兴趣,但皆有大成。
他是与王国维、吴梅并称的“戏曲三大家”。一生致力于国剧的研究,总结出中国戏曲的八字真言“无声不歌,无动不舞”。他对梅派艺术的形成并走向成熟功不可没,后人有“赏梅勿忘齐如山”之说。
一 读经书作八股时代
现在先说读经书的时代,我在三岁上便从先严在枕头上认字号。四岁上读《三字经》,兼念唐诗绝句,并认篆字,读《说文建首字读》。五岁以后读《四书》《诗经》《书经》《易经》《礼记》《孝经》《周礼》《左传》。到十七岁才读完《尔雅》《公羊传》《谷梁传》。
在这十几年之中,除读子史古文文选古唐诗外,又曾带学天文(也就是认识三垣二十八宿及诸位恒星而已)算学地理。算学则也学珠算,后学筹算(劳乃宣所著之《古筹算考释》),最后才学笔算。地理则不过《瀛寰志略》《海国图志》等书。至于读八股及试帖写小楷等,虽然不能说是白费了工夫,可是以后用处也就很小了。最有意思而不可不告大家知者,是在村塾读书的时间,十几个二十几个六七岁到十几岁小儿童,在一个屋内读书。大家掖开嗓子,一喊就是一天。曾记得《随园诗话》中,载有一诗曰:“漆黑茅柴屋半间,猪窝牛圈浴锅连,牧童八九纵横坐,天地玄黄喊一年。”袁子才还批评,这首诗末句趣极。北方乡间小书房,十之三四,都是如此。我所入的村塾,比这个虽然好一点,但好不了多少。另有一种,较为高尚些的,记得《随园诗话》中,也有一首诗,其词曰: “几阵乌鸦噪晚风,儿童齐逞好喉咙,赵钱孙李周吴郑,天地玄黄宇宙洪。三字文完翻鉴略,《百家姓》毕理神童,就中有个超群者,一日三行读大中(谓《大学》《中庸》)。”我在这种学塾里,停留了二年,也算受罪,也算有趣。在七岁时,我就在家塾里读书,读书之外,学对对联作诗,最初不过四句。九岁由先生给讲书,此名曰开讲。十四岁学作八股及试帖诗。十八岁去考秀才。这是从前国家对于学子考试的第一步,可是很受罪。最初由县里考,由知县官主持,此名曰县考。共考五场,考时按规矩都得穿官衣,可是谁都不穿;然官帽则非戴不可,没有官帽绝对进不去考场。但是在乡间,哪里找这许多官帽呢?于是就有人用旧式宽边毡帽,顶上糊一层红纸,作为缨子,也可以混得进去。至于考试应用的桌凳,也得自己预备,谁又能由乡下运去呢?都是由县城里头,现借,借不到的,则小饭铺的油桌,厨房的案板,压棉花的架子等,都可将就着用。有的县中有预备现成的桌凳,但是很少数。每逢考试,闹的笑语百出。记得有关于此事之竹枝词,兹录如下:“三年一考久曾经,永远缨冠借不成,到日仍将毡帽替,糊层红纸替红缨。”(此咏考童生者)“国家考试太堂皇,多少书生坐大堂(考试多在县中大堂),油板压车为试案,考终衣服亮光光(谓蹭得一身油也)。”诗句尚多,且多佳句,可惜不能全记了。以上所说是县考。县考之后,就是府考。府考就好多了,因为皇帝派出考试的钦差。各省都是在各府城内分考,所以各府城内,都有考场。考场都是大敞一面,等于一个大敞篷,中间设有长条桌、长板凳。府考完竣,才是皇上派的官员考试。这种官员名曰学政,或学院,亦曰学差,官衔则曰钦命提督某省学政;比方河北省,则是钦命提督顺天等处学政某人。这种名曰院考。院考虽然与府考同一考场,但是可就严多了。应考之士子,都名曰考童,郑重的称呼是文童。凡考试都得预先求妥廪生作保。考试之日,半夜就得起来,到考场点名,点到自己,答应之后,随着就高声喊说,某人作保。廪生等都在学政点名桌后,出保之廪生,听到人喊自己作保,自己一看,即随声亦喊某人作保。倘该廪生看着不对,便不答声,则该士子必要放扣,因为他既不答声,则一定有冒名顶替等毛病。点了名,进场时,还得被搜,不许带夹带。事先做好的文章固不许带,而书籍如《四书》等,亦不许带。如在上身搜出《四书》,没收了之后,还可进场,若在下身搜出,则不但不许进场,还要有罪,因其侮辱圣贤也。进场之后,群排坐于大凳上,几乎是不许动。每一排凳头上外边,有各县教官一人,坐于大高凳上监视。如果考童彼此交谈,他便禁止。这还不要紧,最可笑的是,只准小便,不准大便;小便则每人座下有一小瓦盆,即尿在里边。如果非大便不可,则亦可出去,事前须先把自己之考卷,交于堂上,事完再取回来,仍可接着做。但在卷上印上黑色图章,俗名屎戳子。此卷乃另放一处,决不再评阅,是任你做多好,也断无进秀才之希望了。考时尚如此麻烦,倘取中进秀才之后,县中老师又多方剥削,钱给不够,他不给出结。若遇到寒苦人家进了秀才,他无法剥削,还容易办。遇到有功名的人家,如家有举人进士等等,他不好意思,也不敢勒索,更容易办。倘遇到土财主,那就该他发财了,甚而至于作保的廪生,合伙敲竹杠。这种考试,并不公道,因为从前各县管的地方不一样大,人口也不一样多,所以分大中小县三等。于是亦分大中小学。大县当然就是大学,然有时亦有例外。大学每县每次取中秀才二十一二人,中学十六七人,小学十三四人不等。但各县文风不一样,有的每县每次考试,有多至四五百人者,有的只有二三十人者。比方吾高阳县,乃是中县,而学则为大学,但是应考的人,总在四五百人之上,有时多至七八百人,而得中者,不过二十一二人。有许多县,得中者十六七人,而应试者,不过三四十人;更有山僻小县,则往往应考之人,不及应中之秀才人数多。曾记《两般秋雨庵笔记》[1]中,有一段记载。一位知县,所用的马夫,忽来告假,问何事,答以去应考。该知县有记此事诗一首,中有“靴换鞋兮笔换鞭”之句,原诗记不清了。此并非新奇之事,乃恒有之事。以上所说,只是童生应考秀才,到进了秀才之后,每次考试童生之时,他们也还得被考,此名曰岁考。此种考,可以告病假,或游学假,但最多可以告假两次;第三次,则非考不可。否则便要革去秀才。此是从前防备读书人作反的意思,考的好,可以补廪生,原名廪膳生。行文亦曰食饩,是每年由国家给钱粮之意。但后来这笔款都归教官入了腰包,廪生们就得不着了。考的不好,也可以记过,甚至受刑,或革去秀才。所以秀才对于这种考试,也相当害怕,因为有许多人,进了秀才之后,他就不再用功,一年之中,不见得摩一回书本,一到考期,可就忙了,天天得温一温《四书》,所以李笠翁在他剧本里头,有四句诗,曰:“学生本是秀才名,十个经书九个生,一纸考文传到学,满城尽是子曰声。”此虽是讥讽,亦系实情。以上乃前清学子初步考试之大概情形也。所以我考完县府考之后.到院考我就未曾与试。所以未考者,有三种原因。一因我届时适微病,进场恐怕受冷,又不许出恭。二因该科学政姓张,与先君有旧,倘我考中秀才,怕人说闲话。三因我已经说好了入同文馆,又何必与同乡争此一秀才?再说倘进了秀才,三年还得回去考一次,而且同文馆的功课,与此风马牛不相及,所以决然未考。于是十九岁就入了同文馆,以后就是另一阶段了。
第一章 自传
一 读经书作八股时代
二 学洋文科学时代
三 经商做买卖时代
四 研究戏剧时代
第二章 到台湾·答客问·漫谈国剧工作
到台湾
答客问
漫谈国剧工作
第三章 写回忆录·我的愿望
写回忆录
我的愿望